『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比阳县衙外,老百姓聚集在门口,一群全副武装的官差手持横刀将他们驱逐到一侧,留出另一侧长街。
一个高头大马在人群的注视下停了下来,身材清俊、气势威严的承王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立刻有小厮上前将马牵到一旁候着。
他先是看了一眼围聚在门外的百姓,眉头蹙了蹙,捂着嘴道:“这些是什么人?不晓得现在有瘟疫吗?赶紧将他们撵走,省得玷污了衙门!”
他手下的官差听了,也是一脸惶恐,大声道:“殿下放心,小人这就叫人赶走他们!”
“哼!”承王冷哼一声,也不管他的话会引起怎么的后果,迈开步伐走进了衙门。
刚一踏进衙门,迎头便撞上了急头慌忙的江立鹤。
江立鹤来的也巧,刚到门口便听见了承王说门外的百姓染上了瘟疫,要将他们驱离之事。
他眉眼微动,躬身行礼道:“比阳县丞江立鹤见过承王殿下。”
承王见他官袍上还带着污渍,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不满道:“起来罢,你就是那个发现了瘟疫的江立鹤?”
江立鹤一顿,恭敬道:“是某的一个好友发现的。”
关于发现瘟疫的起因经过,在那天的刺史府已经说清楚了,只是他并不知晓鲍刺史的折子是如何写的。
“这不重要。”承王淡淡道:“你来的正好,既然比阳已经确定有了瘟疫,那你即刻把县尉叫过来,让他带人将城门关上,不许外面的百姓进来,至于里面的百姓,只要是确定染上了瘟疫的,全都给本王赶出去!”
江立鹤瞳孔微缩,连忙道:“殿下!如今比阳百姓并不知晓瘟疫之事,一旦封锁城门,百姓必然有所反应,且外面天寒地冻,那些百姓会活不下去的!”
“他们活不下去,你便要让整个比阳县的百姓都给他们陪葬吗?”承王冷声道:“瘟疫已经蔓延,他们早晚都会知晓,若是有人不服,只管叫他们来与本王说道。”
“殿下!”江立鹤心里瞬间拔凉,他在洛阳的时候便听过承王的名讳,虽然心里已经明白他不会对百姓仁慈,但也没想到他竟如此强势,根本不为他们考虑。
“殿下,此事是否要从长计议?”江立鹤再三劝道:“如今比阳县染上瘟疫的百姓都在养病坊,不如先让太医署救治?”
“不必!”承王不为所动,“陛下既然将此事交给本王,本王便要对天下百姓负责,你心疼那些被感染的百姓不假,可若是瘟疫蔓延到洛阳,那你便是弑君之罪!”
“臣不敢!”江立鹤立刻跪下了,咬牙道:“是这样的,此次瘟疫病发之地并非比阳县,不如先封锁比阳城门,不让病重之人进来,养病坊的百姓只是轻症,先救治如何?”
他极力劝说道:“殿下既带来太医署的医官,总不能让他们全都去外面去救人罢?若是有个好歹殿下也无法对陛下交代不是?”
话音刚落,承王冰冷的视线便落在了江立鹤的身上,明明是大冷天,他却感觉自己的后背冒出了冷汗。
他保持着俯身的动作,等候着承王的宣判。
片刻后,也许只有那么一瞬间,他听见承王愈发冰冷的声音。
“既然如此,就依你所言,不过若两日后比阳的瘟疫还在蔓延,那便休怪本王无情了,你该知道,比阳是通往洛阳的必经之路,不容有失。”
说罢,他不等游璟反应,一甩衣袖,转身走了进去。
“臣,遵命!”江立鹤高声应道。
等到承王离开后,江立鹤还一直保持着跪地的动作。
小厮上前,小心扶起他,“阿郎,这……”
“莫要多话。”江立鹤站直身子,望向承王离去的方向,低声道:“殿下既然这么吩咐,那就赶紧去办,对了,我记得你有一个兄弟在城门口做事,你叫他去一趟陈家村,将这里的事告诉游璟和张医丞等人。”
“喏!”
……
承王的到来给比阳带来了一场巨大的躁动,首当其冲的便是比阳城门被迫关闭,所有人不得进出,且宵禁也变的更严格。
而养病坊则被官差们围的严严实实,送进去的人每日都在增加,死去的百姓不再掩藏,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拖出一具具尸体。
尚未感染的百姓害怕极了,他们纷纷涌入市集,从粮商手里购买粮食和盐巴,将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藏了起来。
江立鹤忙的心力交瘁,在鲍刺史的首肯下开仓放粮,正式昭告百姓瘟疫爆发一事,并说明朝廷不会放弃他们,太医署的医官们已到达比阳。
在亲眼见到一批批大夫进去养病坊,一车车药材拉进去之后,比阳的百姓总算是稍稍放了心。
还好,他们还有希望,朝廷在想法子救他们。
而城外的百姓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得知瘟疫爆发,比阳县有太医署驻扎,他们不惜冒着寒冷赶到城外,想要进入城内。
但唐州所有的县城得了承王的命令,就此封锁城门,城外的百姓被挡在了一墙之外。
大规模的人群聚集,加速了瘟疫的传播,死去的人越来越多,百姓们也变的越来越恐慌焦躁。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江立鹤嘴唇上火,宛如一只热过上的蚂蚁,“游璟那边有消息了吗?张医丞能否回来?”
小厮摇摇头道:“承王殿下的动作太快了,我阿兄一出去城门便被封住了,他便是想进来也没法子。”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整个比阳在承王的威压下变成了一盘散沙,人人自危,他就是救人也没那个本事。
倒是唐州刺史,他倒是有那个救人的心,奈何他害怕得罪承王,只敢下一些无伤大雅的命令。
“就算不让外面的百姓进来,那总得派人去医治啊?”江立鹤摊手道:“这太医署的大夫去不了,咱们比阳的大夫可以啊,偏偏殿下不肯,这……唉!”
要说这样的事断不会没有怕的,就像他至今不敢回家,生怕连累了妻子和孩子。
可是总要有人打这个头啊,江立鹤在比阳封城之后,便召集了比阳县本地的几位大夫,他们愿意和他一道去城外救治百姓。
然而这样的提议被承王打回了,理由是:比阳不得有失,比阳的大夫也得去养病坊救人。
这是不给城外的百姓活路啊!
不但如此,面对越来越多感染之人,承王再次动了将养病坊的病人赶到城外的心思。
江立鹤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了,他瘫坐在椅子上,喃喃道:“到底谁能救救比阳?”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一个纸团被丢在他的身上。
江立鹤跳将起来,抓起纸团便往门外查看。
门外一片安宁,来往的差役看见他一脸懵然地出来,远远地冲他弯了弯腰。
江立鹤神色凝重,转身回到厢房,打开了手中的纸团。
纸团上只有两个字:“临欢。”
……
比阳县外的官道上,张公和季素商各骑一匹快马,冒着寒风疾驰着。
官道两旁有不少百姓拖家带口,麻木地往比阳县赶去,婴儿的啼哭声和时不时传出的哀嚎让张公的神色越来越严肃。
然而他们并没有停歇,马不停蹄地往前方赶去。
一直到某个路口,他们停了下来,与前来迎接他们的陆管事见了面。
“陆管事,你这是?”季素商一见陆管事的打扮,惊讶至极,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一般。
要不是熟悉之人,他这个样子他们可不一定能认得。
“二位见笑了。”捂的严严实实的陆管事苦笑一声,阻止他们继续上前,“我染上了伤寒,只能以这个样子来接二位。”
“这里的瘟疫已经如此严重了吗?”张公眉头蹙起,“君回只说这里形势不好,不曾想竟然如此严峻。”
一路走来,他已经看见到了百姓的惨状,可连陆管事也染上了瘟疫,只能说明比阳的情况更加糟糕。
“我们所在的陈家村是瘟疫爆发之地,难免会染上,比阳县应该还好,承王已经封锁了城门,外面的百姓进不得,里面则有太医署的医官救治,想来没有大问题。”陆管事实话实说。
“太医署既已经到了比阳,怎么不去救人,反倒是待在城里?”张公从他的话中挑出了重点,“况且封锁比阳虽是个法子,但其他百姓也需要救治啊!”
“这个问题恐怕得张公见了比阳才能知晓。”陆管事道:“阿郎担心城门封锁,先生对比阳情况不明,特意叫我来给先生领个路,比阳县丞江立鹤对城内情况最是熟悉,先生进入比阳之后,可以找他了解一二。”
“这么大的一个治县,能做事的竟然只有一个县丞吗?”张公面露不满,“罢了,既然如此,咱们早点进城,也好早作安排。”
说罢,他便要再次上马。
“等等!”季素商忽然来了一句,“陆师弟呢?他怎么不来迎接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