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小盘那滴血由囊尾回流出来,从针孔滴在碗内的药水里。接着徐先把载着吕不韦血液样本的针囊掏出,凑到碗口上,却不立即把血滴下去。
众人看着小盘那滴血在药水里化作一团,无不露出紧张神色。
在鹿公这座帐营里,挤了十多人,全部是军方德高望重的人物,除鹿公和徐先外,还有王陵、贾公成、王族的云阳君嬴傲和义渠君嬴楼等,可见小盘是不是吕不韦所出,会决定军方是否支持他。
项少龙挤在围观的人里,问道:“吕不韦这滴血怎得来的呢?”
云阳君嬴傲道:“我拉他出去射箭,鹿公和王将军则在旁诈作斗耍,取了血他还不知是什么一回事。”
鹿公这时哪有兴趣听人说话,沉声道:“徐先!”
徐先猛一咬牙,把血滴往水里去。
帐内鸦雀无声,各人的心全提到咽喉处,呼吸不畅。
血滴落入药水里,泛起一个涟漪,然后碰上小盘原先那团血液。像奇迹般,两团血立时分了开来,泾渭分明,一副河水不犯井水的样子。
众人齐声欢呼,项少龙立感身轻似燕。未来就是这么可怕,明知小盘必过此关,但身在局中,总是不能自已。
项少龙的私帐里,纪嫣然等诸女小心翼翼地为项少龙清洗伤口和换药,滕翼回来坐下,欣然道:“终于找到高陵君的人了!”
项少龙大喜道:“在哪里?”
滕翼似乎心情甚佳,一边由怀里掏出帛图,边说笑道:“秦人的所谓田猎,对我这打了十多年猎的人来说只是一场闹剧,百里内的虎、狼都要被吓走。”
项少龙助他拉开帛图,笑道:“二哥为何不早点告诉我老虎早给吓得避难,那我就准备大批虎耳,以十倍价钱出售,让这批业余的猎者不致空手而回,保证供不应求,大大赚他娘的一笔。”
纪嫣然等诸女立时爆出震营哄笑。
滕翼捧腹道:“业余猎者!这形容确是古怪。”
项少龙喘着气道:“高陵君的人躲在哪个洞里?”
滕翼一呆道:“竟给三弟误打误撞碰对。”指着图上离营地五十里许的一处山峦,续道:“此山林木深茂,位于泾水上游,有七个山洞,乡人称之为‘七穴连珠’,高陵君想得周到,就算明知他们藏在那里,也休想可找得着他们。我们只知他们在那里,但却没法把握到他们有多少人。”
乌廷芳天真地道:“二哥真是夸大,把整个山区封锁,然后放火烧林,不是可把他们逼出来吗?”
项少龙最爱看乌廷芳的小女儿家娇憨神态,微笑道:“春雾湿重,这时候想烧林该是难比登天,噢!”
一手抓着乌廷芳打来的小拳头,他仍口上不让,道:“除非烧的是乌大小姐的无名火,那又另当别论。”
纪嫣然失笑道:“我们的夫君死而复生,整个人变得佻皮起来。”
赵致伏到乌廷芳背上,助她由项少龙的魔爪里把小拳头拔回来。
滕翼探头察看他伤口痊愈的情况,边道:“不过他们若离开‘七穴连珠’,绝逃不过我们荆家猎手的耳目。嘿!我看该出动我们的儿郎,让他们多点机会争取实战的经验。”
项少龙伸手按着滕翼肩头,笑道:“这等事由二哥拿主意好了,幸好杜璧不在咸阳,否则形势将更复杂。嘻!横竖在吕不韦眼中,我只是个尚有两天半命的人,无论我在两天半内做什么,他都会忍一时之气,还要假情假意,好教人不怀疑是他害我,更重要是瞒着朱姬,在这种情况下,我若不去没事找事,就对不住真正的死鬼莫傲所想出来的这条毒计了。”
赵致正助纪嫣然半跪席上为他包扎伤口,闻言嗔道:“项郎你一天腿伤未愈,我们姊妹不容许你去逞强动手。”
项少龙故作大讶道:“谁说过我要去和人动手争胜?”
纪嫣然哑然笑道:“致妹他在耍弄你啊!快向他进攻,看他会否逞强动手。”
正闹得不可开交,帐门处乌言着报上道:“琴太傅到!”
项少龙心中浮起琴清的绝世姿容,就在这剎那,他醒悟到今天大家这么开怀的原因,是因终成功算计了莫傲。此人一日不除,他们休想有好日子过。
自把毒丸送到莫傲的咽喉内后,他们立即如释重负,连一向严肃的滕翼亦不时谈笑风生。不过世事无绝对,莫傲一天未气绝,他们仍须小心翼翼,不能让对方看出破绽。
此时田贞、田凤两姊妹刚为项少龙理好衣服,琴清沉着玉脸走进帐内来。
与琴清交往至今,她还是首次找上项少龙的“地方”来,他这时泛起的那种感觉颇为古怪。不过鉴貌辨色,却似是有点儿不妙。
乌廷芳欢呼道:“清姊又不早点来,我们刚来了一场大决战哩!”
纪嫣然心细如发,皱眉道:“清姊有什么心事?”
滕翼和琴清打过招呼,趁机告退。
琴清在纪嫣然对面坐下来,轻轻道:“我想和你们的夫君说两句话。”
诸女微感愕然,纪嫣然婷婷起立,道:“过河的时间快到了,我们在外面备马等候你们。”语毕领着乌廷芳、赵致和田氏姊妹等出帐去。
项少龙讶然望着琴清,道:“什么事令太傅这么不高兴哩?”
琴清瞪着他冷冷道:“琴清哪敢不高兴,还应恭喜项大人,娶得吕不韦如花似玉的宝贝女儿!”
项少龙这才晓得是什么一回事,哑然失笑道:“琴太傅误会,这事内情错综复杂,吕不韦既不想把女儿嫁我,我也不会要这种女人为妻。”
琴清愕然道:“那为何太后告诉我,吕不韦请她颁布你们的婚事,又说是你同意的?”
项少龙微笑看她,柔声道:“琴太傅能否信任我一趟呢?田猎后你可由嫣然处得知事情始末。”
琴清绷紧俏脸,不悦道:“为何项大人说话总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藏头露尾,你当琴清是什么人?”
项少龙是言者无心,但听者有意的那“听者”,竟心中一荡,冲口而出道:“琴太傅想我项少龙当你是什么人呢?”
琴清左右玉颊立时被红晕占领,大嗔道:“项大人又想对琴清无礼吗?”
项少龙立时想起那天搂着她小蛮腰的醉人感觉,干咳一声,道:“项少龙怎有这么大的胆子。”
琴清见他眼光游移到自己腰身处,更是无地自容,螓首低垂,咬着唇皮道:“你究竟说还是不说?”
项少龙看着她似向情郎撒娇的情态,心中一热,移了过去,挨近她身侧,把嘴凑到她晶莹似玉的小耳边,享受着直钻入心的阵阵发香,柔声道:“此乃天大秘密,不可传之二耳,所以琴太傅勿要怪我这样的和你说话儿。”
琴清娇躯轻震,连耳根都红透,小耳不胜其痒地颤声道:“项大人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这是琴清首次没有避开他,项少龙大感刺激,哪还记得琴清乃碰不得的美女,作弄地道:“那我说还是不说呢?”
琴清不敢看他,微一点头。
项少龙强制心中那股想亲她耳珠的冲动,却又忍不住盯着她急促起伏的胸口,轻轻道:“因为吕不韦使人对我下毒,估量我绝活不过这两天,所以才诈作将女儿许配与我,还要昭告天下,那我若有不测,将没有人怀疑他,至少可瞒过太后。”
琴清剧震一下,俏脸转白,不顾一切别过头来,差点便两唇相碰。
项少龙吓得仰后半尺,旋又有点后悔地道:“教琴太傅受惊了,幸好我识破他的阴谋,破去他下毒的手法,但此事吕不韦却懵然不知,仍将女儿嫁我,事后定然千方百计悔婚,那时太后就知他在骗她,所以我才佯作应允。”
琴清如释重负地吁一口气,捧着胸口犹有余悸道:“差点吓死人家。”旋又俏脸生霞,那情景有多么动人就多么动人。
项少龙欣然道:“多谢琴太傅关心。”
琴清虽红霞未褪,神色却回复正常,微微浅笑,温柔地道:“算我今趟错怪你吧!便与你刚才想借故对我无礼两下扯平,以后不许再犯。唔!弄得人家耳朵怪痒的。”
项少龙心神俱醉,笑着点头道:“琴太傅既明言不准我对你无礼,我会考虑一下,迟些告诉你我的决定好吗?不过这又是天大秘密,不可传于二耳。”
琴清“噗嗤”娇笑,妩媚地白他一眼,盈盈而起,道:“你这人哪!真教人拿你没法。”
项少龙陪她站起来,摊手道:“只要琴太傅不再整天为我动气便谢天谢地了。”
琴清幽幽叹道:“要怪就怪你自己吧!什么事都不和琴清说清楚,不逼你就不肯说出来。是了!刚才你一掷五针的事,传遍军营,人人皆知,我由太后帐内出来时,见到管中邪和嬴盈等在研究靶上的飞针。”
接着垂首轻轻道:“项大人可否送一根飞针给琴清呢?”
项少龙毫不犹豫探手腰间,拔出一根飞针,自然地拉起她不可触碰的纤美玉手,塞在她掌心里,柔声道:“再恕我无礼一次好吗?”
琴清猝不及防下被他所乘,大窘下抽回玉手,嗔道:“你……”
项少龙手指按唇,做个噤声的手势,又指指外面,表示怕人听到,笑道:“这是不想我项少龙把琴太傅当做外人的代价,以后我有空会来找我的红颜知己说心事话儿,什么有礼无礼都不理了。”
琴清现出个没好气理睬他的娇俏神情,往帐门走去,到了出口处,停下来冷冷道:“你有手有脚,欢喜来找琴清,又或不来找琴清,谁管得了你!”这才把娇躯移往帐外。
项少龙摇头苦笑,看来他和琴清双方的自制力是每况愈下,终有一天,会携手登榻,那就糟了。
可是若可和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偷情”,不也是顶浪漫迷人吗?
田猎的队伍缓缓渡河,在徐先的指示下,加建两道临时的木桥,现在共有四道桥梁。
猎犬的吠叫声响彻平原,养有猎鹰者把鹰儿送上天空,让它们高空盘旋,扬威耀武。
项少龙想起周良的战鹰,对猎鹰大感兴趣,暗忖着迟些弄头来玩玩,既然有实用价值,该算有建设性的玩意。
纪嫣然等诸女随琴清加入朱姬的猎队,他自己则伴小盘御驾出猎。
这些日子来,他和朱姬尽量避免见到对方,免得尴尬,也可能是朱姬恐怕嫪毐嫉忌他。
当他抵达岸边时,小盘在群臣众卫簇拥下,渡过泾水。
项少龙和十八铁卫赶到队尾,遇上殿后的管中邪。
项少龙笑道:“还以为管大人加入女儿军团哩!”
管中邪知他暗讽自己整天和鹿丹儿及嬴盈混在一起,淡然道:“公务要紧,再不把她们赶跑,恐怕项大人降罪于我。”
项少龙心中一凛,知道他因决定除去鹿公,认为鹿丹儿对他再无利用价值可言,故语气冷淡。
至于嬴盈,本是他以之联结昌平君兄弟的棋子。不过若项少龙、鹿公等在高陵君来袭时被杀,那负责安全的禁卫和都骑两军均不能免罪,吕不韦定会藉此革掉昌平君兄弟和一众都骑将领,好换上他自己的心腹手下。
反是都卫军留守咸阳,与此事无关,可以置身事外。故此管中邪这无情的人,再没有兴趣理会嬴盈了。
莫傲想出来的毒计,均非他项少龙应付得了。今天站在上风,可说全因幸运而已。
管中邪见他不作声,以为他不高兴,忙道:“项大人一掷五针,力道平均,教人敬佩。”
项少龙漫不经意道:“雕虫小技罢了!”
两人并骑驰过木桥,蹄声隆隆作响。
平原长风吹来,项少龙精神一振,这时太阳往西山落下去,阳光斜照,大地一片金黄。
管中邪道:“差点忘了,吕相有事找项大人呢!”
项少龙应喏一声,驰下木桥,往前方大旗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