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在城里城外忙活了一阵,李定桥总算初步把南京这边修械所的安保工作带入了正轨。
说不上多专业多正规,但保障修械所的安全已经不成问题了,好歹是修造枪械的地方,缺啥也不会缺武器弹药,单靠这些的堆砌就不是小股武装能轻易奈何的。
当然了,不是说这样就能高枕无忧,这只能对付一下外来的直接袭击,渗透、策反从内部下手等,敌人的手段一定是多种多样的。
只不过修械所新立,敌人的一些布置应该有所滞后,加上对人员的审查、出入管理等采取了较严苛的临时举措,这些暂时已经足够修械所应对目前所面临的局势了。
但暂时李定桥也没时间进一步完善,除去南京城外这处主要承担研发工作的基地,还有一处离南京不是很远的基地,也已经正式组建需要他尽快组织好安保事宜。
这处基地承担的任务较杂,首先是负责新武器研发后的小批量试制和测试,需要承接配合城郊基地的工作。
其次是负责生产改造一些需求量较少的武器装备,这一项目前主要就是服务于军事情报处,同时基地会配置的,是修械所搞来的最好的那批机器设备,正式人员也基本为中高级技工技师乃至工程师,所以还需要负担一些要求高精密的武器及零配件生产。
最后,此处基地还担负着很大一部分修械所的人才培养工作,主要负责为一些有潜力、能力的年轻工人学员提供系统性的知识学习,传授技能经验,为修械所培养能成长为中高级技工技师、乃至工程师的人才。
同时还承担了部分年轻研究人员选拔和培训工作,选拔就是从之前那些学员中,挑选合适的人才进入研究机构,并为其他渠道招募的年轻研究人员提供实习实操机会,帮助他们积累相关经验,为将来的职业生涯打下基础。
另外,此处基地也将承担部分研发、试验工作,像是火药等不适合在南京城外开展的研发试验,还有为再次一级的修械所生产制造部门提供技术支持、指导等,以及研发更加高效快捷提质降本的生产流程、工艺等事项。
此处基地,依旧是选择在一处老工厂基础上组建,地方是南京西南长江南侧当涂西侧山区内一处山谷,原为一座铁厂。
这座铁厂建立时间也不短了,是十九世纪末当地一些开明官绅地主因响应实业救国而建立,但可惜命运多舛。
开始筹建时,参与的人可以说是野心勃勃,但可惜现实立马给了狠狠一巴掌,先是类似于建立工厂会破坏风水之类的言论,将厂址从交通便利的江河边,逼得迁至远离人烟的山区谷地。
接着就是王朝末年各级贪腐官吏的层层盘剥吸血,原本在谷中一处不小溪流两岸清理出近一公里的土地,准备修建厂房,沿溪入山有铁矿,也准备开辟出一个大的采矿场。
但到了这一步,原先参与的不少人已经畏缩退却,只余几家是真心实意想办成这事儿的还在坚持,最终厂房也就沿溪两侧建了几百米的,将将规划的三分一,矿场更是变成打了几个矿洞开采就完事。
铁厂落成局面也没什么好转,先是当时国内工厂还不多,各路牛鬼蛇神都想从铁厂身上分一杯羹,再者铁厂缺乏技术、经验,出产的多是以生铁为主,只有少量粗钢产出,还是平常的大路货色,外有洋货冲击,又逢国内局势动荡,铁厂只能磕磕绊绊勉强支应甚至倒贴。
到最后,剩下不多几家,也相继退出,只剩当地一黄姓豪绅,因其家资丰厚,不甘就那么败了,接下其余人的份额,苦熬着。
不过还真被他熬到一次机会,也就是一战爆发,洋货大量减少甚至本土产品反向出口,虽说铁厂出产的都是些普通大路货色,但运铁总比运铁矿石回去冶炼要便捷,而且因为在打仗,那需求可以说是无止镜,所以那几年铁厂是昼夜不息生产,让铁厂狠狠回了一波血。
可惜好日子没过几年,随一战的结束,订单取消,洋货外资卷土重来,而且钢铁这种战争中的核心物资,在战争中技术也是飞快革新发展。
战争结束洋货卷土重来,铁厂面临的局面比战前更艰难,原本就已经够落后了,现在更甚,一时间铁厂又再次变得冷清。
不过吃了一波红利,黄家也尝到了铁厂的甜头,不再选择苦熬的手段应对,而是主动去寻求解决困镜的方式。
最终,黄家引进了一批加工机械和技术,当然也不是啥多好的东西,也就能生产些农具和日常生活中的铁器,像是烧水壶、铁皮桶、铁钉、锄头等玩意,胜在比国内传统方式更高效低成本,总好过之前单纯出产铁块钢锭。
不过局面虽有所改变,但也跟战前差不多是苦苦支撑,而且由于国外在战争中新技术革新的成果逐渐转化引发的海运和生产力进步,洋货带来的冲击也逐渐增加,他们的这点改变压根就追不上增加的冲击。
铁厂逐渐支撑不下去,关停了部分厂房,一度接近倒闭境地,直到黄家这一代的继承人接手铁厂,费了不少心思才让铁厂重新恢复全部产能。
黄仕新,黄家长房长子,因为黄家跟这铁厂杠了几十年,受此影响,其入读北洋工学院矿冶专业,毕业后接手铁厂。
可惜碍于铁厂落后的设备、技术、产能等,让铁厂重新恢复生产并勉强支撑已是极限,黄仕新再怎么搞也没多大改善了。
当然,黄仕新并未就此放弃,准备采购引进新的设备技术,让铁厂重新唤发生机,于是便找上了英资洋行。
可惜啊,还是太年轻了,找谁不好,非找英资那群坑货,不是说其他洋人不坑,而是数他们最坑,尤其对于黄仕新这种,金额巨大又基于属于一锤子买卖的单子,要是不懂里面的猫腻,就等着被他们往死里坑吧!
黄仕新就是不懂的,跟英资洋行洽谈时,被对方下了套,同意了对方以英镑计价大洋付款、交货时间待议、巨额违约金等条款,因为缺乏跟外资打交道的经验,黄仕新被对方的话术哄骗、忽悠着签下合约。
这几条中隐藏了个巨坑,英镑计价大洋付款,一旦大洋兑英镑的汇率下跌,实际需要支付的货款就得增加一大批。
大洋虽成分主要为贵金属白银制成,但其币值并不稳定,经常因各种因素上下波动,而且波动幅度有时还极为剧烈。
基于此,有的人洋人为规避风险,便选择用外币计价或支付,但有的洋人却看到商机,以此设下陷阱坑人谋利。
交货时间待议,对方以备货、出口工业设备需政府审核、运输距离长远可能有意外风险等等理由说服了黄仕新,巨额违约金,对方的理由是采购、运输花费巨大,担心黄仕新违约,而且这违约金还是双向的,黄仕新还怕对方违约,自然不会拒绝。
黄仕新签约时,正处于大洋兑英镑汇率的较高位置,于是对方选择以英镑计价大洋支付,如果汇率处于低位,他们就会反过来,以大洋计价英镑支付。
对方只要将交货付款时间安排在汇率的低位或高位,就可获得远高于合同订立时的大洋或英镑,然后在汇率高时将大洋换为英镑或其他外币,亦或直接以大洋计价从中国采购物资,汇率之间的差价就是收益,如果是英镑那连这一步都省去了。
交货时间待议和巨额违约金都是为这陷阱服务的,交货时间待议是为了拖时间在汇率高低时交货,巨额违约金是防止你意识到陷阱拒绝履约,至于所谓双向,交货时间都待定了,我拖个十年八年的也不叫违约,压根约束不到对方。
黄仕新就这样,从合同订立到交货,让人拖了几年,结果等交付时一核算,发现要支付的金额,比签约时核算的多了三成。
意识到被坑,想挽救也毫无办法,不履约,那违金比多出的金额还高,出了还啥都落不着,拖着不收货,对方直接动用关系向政府施压,政府压根不敢得罪洋人,黄家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这还没完呢,等货到了,结果黄仕新发现货不对款,不仅型号这些比合同签订的差了不少,而且别人用过的二手货。
这次黄仕新没有妥协硬刚,结果对方狡辩称是运错了,他的货在香港,需要他把这些运错的再运回香港交接才行。
黄仕新交涉良久,最终无奈只能按对方要求去办,但香港可是对方地盘,自然各种阻碍使坏,直到黄仕新同意以全新货品市价买下那批二手次品设备,这事才完结。
但设备运去运来的大额运费,那批二手次品设备数量也不少,也是一大笔金额,等黄仕新回来,才发现黄家已经拿不出多少钱让他建厂投产,设备直接砸在手里起不到多少用处。
国内几十年的动荡和战争,黄家也不可避免受到影响,早不复曾经的厚实家底,何况建设钢铁厂所
黄仕新想将手中的那些二手设备出售回点款,倒是陆续有几人表达意向,但出价直接压在地板,而且一次意外黄家发现一人是替日资办事,结果一查才发现,那几人居然全是同一个日资安排来的。
黄家建设铁厂,本就是响应甲午后国内掀起的实业救国思潮,怎么乐意把设备卖与日资,何况对方出价还那么低。
被识破,日资公司干脆也不装了,其他人敢跟黄家接触,就利用各种手段打压、排挤、威胁,完全不给黄家其他选择,而且目标是黄家铁厂铁矿和手上不管全新还是二手的全部设备。
黄家和铁厂的生意也被对方打压截胡,铁厂到现在更是只有一个铁炉一个钢炉以及一间加工厂房还开工,靠给周边村镇生产农具、铁器勉强维持不全部关停。
好在吴良栋的加工厂,以前是从离当涂不远的马鞍山那边进口金属原料的,听闻过这件事,于是在商讨出这处基地的各种条件后,便把这处铁厂列为了考察对象,反正他现在完全不用顾及什么日资。
因为这一处基地需要进行一些钢铁等金属冶炼任务,所以基地最好设立在矿区或距矿区不远,要是自有矿场更好。
恰好离南京不远的马鞍山,就是中国七大铁矿之一,黄家这处是其辐射范围边缘的小铁矿,虽小但也完全足够基地所需,而且黄家手中的设备,还有一些是修械所缺乏的,于是选定了黄家的铁厂作为基地。
对于铁厂,黄家早想放弃经营了,就是不想也支撑不起来了,所以双方是一拍即合,当然,修械所也不是搞慈善的,开出的价码并不高,在达成一项合作并付出一定现金后,拿下了铁厂、矿场和黄家手中的大部分设备。
铁厂内的冶炼加工设备会被全部拆除,冶炼设备会经过一定的改装升级,与黄家手中的冶炼设备,与黄家合作在后方湘渝地区选址开办一家钢铁厂,作为修械所的供应商。
虽说钢铁厂的设备并不先进,也只能生产一些寻常钢料、铁料,但用来生产手雷、地雷之类所需的原材料,那是绰绰有余的。
铁厂和黄家的加工设备,全部归修械所,修械所会挑选出其中有用的,提供给武器加工制造厂,虽说比国外同类型设备要落后不止一点,但用于加工一些要求不那么高的零部件或产品,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完全可以分担修械所搞到的那批先进军工设备的次要生产,提高对那些设备的有效利用。
至于对修械所无用的,简单修理维护下出售就是,反正东西到了修械所手上,日资公司又如何?何况修械所也不缺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