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在显眼包李宽的插科打诨下,太极殿的气氛重新回到了一个较为轻松的氛围里。
毕竟,有李宽这么一个到处跟人互动,仿佛天生自来熟一般的熊孩子在,大家谁也没心情再去聊沉重的话题,况且,还不一定有结果。
“房伯伯,您尝尝这个。”李宽提着食盒,将一盘鲊鱼(类似于腌咸鱼)放在了房玄龄面前的案几上。
“老夫谢过二皇子殿下,”房玄龄对眼前这个自家小儿子的“结伴大哥”,那真是感情复杂。
按照房遗爱的说法,他这位无所不能的 “斩过鸡头,烧了香纸,可惜因为怕痛儿没能喝成血酒的结拜大哥”,就好比当初仁义满怀的汉昭烈帝——刘备刘玄德。
那可是刘玄德唉!刘玄德!
小孩子嘛,打小关于三国的故事那可听得太多了,后来大些,自己翻阅了古籍,便对那《三国志》里那对刘关张三人“情同手足”的评价充满了向往……(注1)
所以,是兄弟,那就来结拜!
而结拜,在他们这个年纪的少年人眼中,自然是一件很值得被拿来炫耀的事情。
说起来,事情的起因不过是大家在休沐时,一次寻常的集体出游,结伴踏青。
可在在曲江池的梅园里,一帮高门子弟在野餐时几杯果酒下肚,便一个赛一个的面红耳赤,用通俗的话来讲,就是喝高了……
而此时,仗着醉意充豪情,已经失去了理智的二皇子殿下,只觉此情此境,不插个香,结个拜,都对不起他那行二的昏君父亲。于是,他当即便领着这帮在宫中进学时,因为同样的不学无术而结下了深厚友谊的十来位好哥们儿,在那棵程处默刚刚撒过尿的梅花树下,玩起了结拜……
而此事过后,当真是吓坏了不少人。
李怀仁的父亲李孝恭,在得知儿子如同瓦岗寨前三炷香一般与人结拜,领头的还是皇子,可谓是又气又急且又怒。而且最让他无力吐槽的是:你俩本来就是血脉相连的堂兄弟,你还结拜?!咋的,光靠原本的那点儿血缘你还不把握啊?!
在将儿子揍得下不来地后,李孝恭又匆匆进了皇宫,将此事告知了李二陛下,并且向其请罪。
结果他这般表忠心的态度,却被李二陛下一句轻描淡写的“小孩子过家家而已”给顶了回去。
是啊,哪怕这些纨绔全是出身大唐的顶级勋贵,可李二陛下却不在乎。——毕竟这位连他们的父辈都能轻松镇住,还怕一帮小的翻了天不成?
当然了,至于那领头的某位混世小魔王……自觉对儿子有所亏欠的李二陛下,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其胡闹。
也正因为如此,等风波过后,朝中的许多大臣,都开始用一种别样的目光审视着李宽这位行事跳脱的二皇子。
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明。
但这些旁人的小心思,李宽却是向来不放在心上的。
“嗨!房伯伯,这有啥可谢的。”面对房玄龄的客气,李宽豪气干云地摆了摆手,大大咧咧道:“我与遗爱乃至交好友,手足兄弟!所以我在这宫中对您稍稍照拂一二,本就是应有之义!“
头一回因为儿子的缘故,而获得“蒙荫”的房玄龄,看着眼前这个大吹法螺的半大孩子,饶是这位善于谋略的治世名臣涵养再好,也有点想掀桌子的冲动了。
好好好……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殿下今日倒还真是给老夫上了生动的一课……
原本还想要再开口说两句的房玄龄,突然抬头瞥见已经气到两眼发昏的李二陛下。
嗯,看来不用自己多说什么了。
见此情形微微一笑的房玄龄,随即开始用膳。
而李宽也随后起身,一阵“蹬蹬蹬”过后,他将一碟跳丸炙(注2——四喜丸子)放在了了长孙无忌的桌前:“舅舅,这是你最爱吃的,别忘了熊掌的事情啊!”
“你这竖子啊……”先前全程目睹外甥作死的长孙无忌,刚想开口提点外甥几句,结果他刚开口,某人已经是一阵旋风般跑向了别处……
这让长孙无忌顿感一阵无奈。此时的他,第一次在心中生出了怀疑人生的念头。
陛下和妹妹都是性子端庄的人,夫妻双方皆出身世家大族,所以无论怎么看,都不不应该啊……
难道说当真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注3)”又或者是“橘生淮北?”(注4)
“杜伯伯,听杜荷说您最近身体抱恙,不宜食荤腥,所以您就别觉得小侄小气,不舍得给您吃肉哈。”李宽仗着自己年纪小,向来都是有话直说,从不遮掩。
“殿下有心了。”杜如晦对李宽,倒是没有什么太多的看法,他对待李宽的态度,最为明智:不主动亲近,也不会刻意疏远。
当李世民看着自己的儿子跟自己的心腹大臣们客套了一圈,却迟迟不管自己这个老父亲时,他的怒火,可以说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李二已经被李宽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套路给整不会了,此时的他,也只能尽力无视自家竖子,这位被冷落的老父亲,只能是自顾自的喝酒生闷气。
当李宽来到始终一言不发,面色悲苦的牛进达面前时,他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庄重。
靠着脑海中莫名多出的那部分来自上一世的记忆,李宽对于眼前这位牛将军的生平经历有了个大致了解,关于对方的品性之高洁,史书都留有夸赞,而他个人对此亦深感敬佩。
只不过这会儿殿中君臣提到的关中蝗灾……
一直记挂着李二和某位草原舞王“三年之约”的李宽,直到此时才回忆起,贞观初期,这场恐怖的天灾。
不能让曾经的悲剧再度发生,这是牛进达的想法,对此,李宽自然也认同。
李宽将一碗雕胡饭放在了牛进达的面前,看着迟迟未肯动筷的牛进达,李宽劝慰道:“牛伯伯,就算忧心国事,也要爱惜己身,为国为民的前提,是自持一副有用之躯,您是驰骋沙场的大将军,把自己饿得没了力气,是您身为武将的失职,更是国朝的损失啊。依小侄看,您不如先吃饱饭,等有了力气,再去想办法,再去做事情,如此一来,才是解决问题的正道啊……”
“哗啦……”
李二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向来不信鬼神之说的李二,总觉得自己的儿子搞不好是被夺舍了。
另一边,向来喜食驴肉,此时正在大快朵颐的长孙无忌更是丝毫不顾及形象的张大了嘴巴。
而在他对面的房玄龄、杜如晦二人,此时看向李宽的目光也发生了变化。
“殿下……”戎马半生的牛进达,在听完李宽这番肺腑之言后,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此时也红了眼睛。
只听他声音哽咽道:“非是臣……非是臣……”牛进达哽咽半晌,才勉力缓缓开口道:“殿下,臣知道挨饿是个什么滋味,更知道人一旦饿久了,饿狠了,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臣只是不想, 好不容易盼来的太平世道,再度被天灾毁于一旦啊……”
牛进达说着说着,两滴浑浊的眼泪从这黑脸汉子脸上滚落,砸在他面前的那碗雕胡饭里。
李宽看着这样的牛进达,他沉默了。
良久,李宽神色庄重地站起身,望向牛进达道:“牛伯伯,蝗灾一事,我相信,有诸位伯伯在,加上……”李宽扭头看了一眼:“加上我这勉强英明神武的老爹,这次的危局,我们一定能平安渡过!”